第358章 晋退两难（6）
黎辰背靠着一个生锈的巨大金属罐，剧烈地喘息着，鲜血混着汗水流下，模糊了左眼的视线。
身上的衣服多处被棍棒撕裂，露出底下青紫交加的伤痕。
脚下，已经躺倒了四五个痛苦呻吟的壮汉。
但围着他的人，还有七八个。
他们手持棍棒，眼神凶狠，像一群盯着猎物的鬣狗。
“妈的，这小子还挺能打！”一个刀疤脸吐了口带血的唾沫，眼神阴鸷。
为首的alpha勾唇：“这样才有意思，不能让这臭小子死的太轻松。”
黎辰握紧了手中夺来的一根短棍，这些人是要自己的命。
对方人数占优，而且都是老手，硬拼下去，他吃亏只是时间问题。
沈子晋让这些废物到自己面前，看来他在医院不死也残了。
妈的。
一股冰冷的怒意就涌上心头。
沈子晋那没用的哭包……他现在怎么样了？
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，刀疤脸看准机会，猛地一挥手：“上！”
左右两侧的打手同时挥棍砸来！
黎辰瞳孔一缩，矮身躲过左侧的攻击，手中的短棍精准地格开右侧的棍子，发出“锵”的一声脆响，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但第三个人的攻击已从背后袭来，他避无可避——
砰！
一声闷响，预期的剧痛却没有到来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厂房外由远及近如同雷鸣般轰响的直升机螺旋桨声。
巨大的探照灯光柱猛地投射下来。
强烈的光柱让所有打手动作一滞，下意识地眯起了眼，用手遮挡强光。
黎辰也愣住了，逆着光，他看不清直升机上的标志。
“速战速决。”
刀疤脸皱眉骂了一句，脸上闪过一丝狠厉，知道不能再拖，直接掏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，趁着黎辰被飞机的呼喊引开注意力的瞬间，猛地朝他心口刺去。
“黎辰——！！！”
沈子晋带着撕裂般的绝望。
黎辰猛地转头，完全躲闪已经来不及了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一股浓郁到极致的信息素压来。
“噗通！”
“呃……”
在这绝对等级的压制下，那些打手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，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，脸色煞白，痛苦地捂住了脖子。
刀疤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，手中的匕首“哐当”掉在地上。
沈子晋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哀嚎的打手，最终落在一旁的铁棒上。
他走过去，弯腰，捡起了那根沉重的铁棒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拖着铁棒，一步一步，走向那个刚才试图用匕首伤害黎辰的刀疤脸。
铁棒摩擦着水泥地面，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刺啦”声。
刀疤脸惊恐地看着他，想要求饶，对上沈子晋冰冷眼神的时候说不出一句话。
沈子晋举起铁棒，没有任何犹豫，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，猛地砸在刀疤脸刚才持刀的手臂上。
“咔嚓！”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厂房里格外刺耳。
刀疤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，抱着扭曲的手臂蜷缩在地上。
但这仅仅是开始。
沈子晋转过身，看着所有伤害黎辰的人。
“啊——！”
铁棒一次次落下，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凄厉的哀嚎。
鲜血飞溅，染红他的病号服，甚至有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飞溅到了黎辰的脸上。
黎辰怔怔地看着，几乎忘了呼吸。
眼前这个散发着压迫信息素，下手暴戾的人……还是他认识的那个，会因为他不理睬就掉眼泪的小哭包吗？
眼前的景象太过血腥暴力，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生理性的不适。
“够了！”黎辰猛地回神，厉声喝道。
沈子晋的动作顿住，染血的铁棒举在半空，他缓缓地、机械地转过头，看向黎辰。
那双赤红的眼睛里，暴戾尚未褪去，却又混杂着一丝茫然。
“沈子晋！住手！”黎辰盯着他的眼睛，“再打下去，他们就全死了！”
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子晋为了他，真的变成杀人犯。
沈子晋举着铁棒的手微微颤抖，他看看黎辰，又看看地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人，像是终于从一场血腥的迷梦中被唤醒。
他眼中的赤红稍稍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空洞。
“哐当。”
铁棒从他手中滑落，掉在地上。
他不再看那些哀嚎的人，只是踉跄着，一步，一步，走向靠在金属罐上的黎辰。
每走一步，都像是踩在刀尖上，后颈的鲜血流得更凶，与别人溅在他身上的血混在一起，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。
他终于走到黎辰面前，伸出沾满鲜血、颤抖得厉害的手，想要碰触黎辰脸上的伤，声音破碎不堪，带着哭腔：“小辰哥……对、对不起……我来晚了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他强撑的那口气仿佛终于耗尽，身体晃了晃，直直地向前倒去。
黎辰瞳孔骤缩，下意识地伸手，将他紧紧接入怀中。
那具身体滚烫，沾满粘稠的鲜血，却在不停地颤抖，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了他身上。
都这样了，第一句话竟然是道歉。
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，黎辰没好气地骂道：“我他妈又没死。”
虽然他自己也挨了不少棍子，浑身疼得像散了架，但跟眼前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比起来，他觉得自己这点伤简直不值一提。
沈子晋的目光却像是黏在了黎辰身上那些青紫交加的伤痕上，每一处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脏，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。
他鼻尖一酸，强撑的力气彻底泄去。
整个人脱力地靠在了黎辰的身上，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，砸在黎辰颈窝里，声音哽咽：“小辰哥……对不起……我说要保护你，却还是……还是让你受伤了……对不起……都怪我……”
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。
黎辰心想是都怪他，他平常不是没有防备心的人。
因为是沈子晋发的消息，他想都没想就来了。
这个笨蛋……
“别哭了，丑死了， 你赶紧回医院去！”
“小辰哥~”沈子晋头昏的厉害。
黎辰扶着他报了警，叫了救护车。
过了大概二十分钟。
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快步跑到他们身边。
“少爷！”王叔喊。
沈子晋却像是没听见，只是更紧地抱住了黎辰的腰，把脸埋在他肩头，闷闷地说：“小辰哥……”
陆灼和霍秦野赶了过来。
陆灼看着沈子晋脖颈上的血：“沈子晋你不要命啦！”
霍秦野开口：“看来是不要命了。”
“别哭了，赶紧去医院，我也去医院。”黎辰声音很大。
“真的吗？小辰哥，你会生我气吗？”
黎辰看着沈子晋都什么时候了，还问他会不会生气。
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，黎辰要将他小心地安置在担架上。
“小辰哥，你躺上去。”
陆灼看着后颈在滴血的沈子晋，是个恋爱脑无疑了。
“兄弟，你别废话了，你要是没了，他不照样找别人。”陆灼把他拉上担架，“活着最重要。”
霍秦野看了眼陆灼。
“小辰哥~”
沈子晋的手却一直死死攥着黎辰的衣角，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。
“兄弟，我帮你看好他！保证他跑不了！秦野！你照顾好黎辰！”陆灼简直没眼睛看了，沈子晋的嘴巴一点血色都没有。
黎辰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，最终没有扯开他的手，只是任由他抓着，跟着担架一起，朝着停在外面的救护车走去。
就在医护人员将担架抬上救护车，黎辰准备紧随其后跨上去的瞬间，沈子晋那只一直死死攥着他衣角的手，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，无力地垂落下来，软软地搭在担架边缘。
黎辰的心猛地一沉，像是骤然踏空，一股莫名的恐慌笼罩着他。
“他不会有事吧？”他猛地抬头，看向旁边脸色同样凝重的霍秦野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。
霍秦野的目光扫过沈子晋后颈那片被鲜血浸透。
专业的判断让他眼神沉静如水，他看向黎辰：“有事。”
黎辰的心瞬间凉了半截。
霍秦野吐出的两个字，更是让黎辰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。
“会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