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1章 蛇君缠郎（2）
“少爷！我们赶紧往回走吧！”大山脸色惨白，压低声音在陆灼耳边急道，“这地方不能待了！要出人命的！”
他话音刚落，那个胆子最小的随从终于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恐惧，发出一声怪叫，转身就朝着与惨叫传来方向相反的林子里疯狂跑去。
“站住！蠢货！别乱跑！”徐朗又惊又怒，厉声骂道。
他的骂声未落，那名随从冲进去的浓雾深处，就传来了比刚才那五声惨叫更加凄厉、持续时间更长的哀嚎！
“啊啊啊啊——！救……！”
求救声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、仿佛骨骼被硬生生绞碎的“咯咯”声。
几个纨绔子弟更是腿一软，直接瘫坐在地，裤裆处一片湿热。
“徐朗都怪你！非要抄什么近路，吃什么蛇肉！蛇这种东西最邪性了！”
“少怪人，你吃蛇肉的说真香的时候也没见你怪我啊！”徐朗说。
就在这时，陆灼的贴身随从大山，这个一向沉稳的汉子，仿佛明白了什么。
他猛地朝着浓雾最浓重的方向，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双手合十祈求：“蛇仙大人饶命啊！蛇仙大人息怒！”
他一边喊，一边用力磕头，“我们家少爷没杀蛇，也没吃蛇肉！他就是不小心喝了一口汤！求您明鉴啊！”
“等我们回去之后，必定为您重修庙宇，再塑金身，日日香火，年年供奉！求您高抬贵手，放过我家少爷吧！”
“陆少，你这随从什么意思啊！”徐朗被大山那番跪拜求饶弄得又怕又恼，感觉面子挂不住，强撑着喝道，“什么蛇仙鬼怪的，少在这里危言耸听！”
“起来！”陆灼眉头紧蹙，厉声打断大山的哀求。
他骨子里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，越是邪乎，他越是要碰一碰！
“锃——”的一声清鸣，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。
他上前一步：“哼，少装神弄鬼！有种就给本少爷滚出来！让小爷我看看，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！狗屁蛇仙！本少爷从来不信这些！”
徐朗等人一看陆灼如此威武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，立刻呼啦啦全都躲到了陆灼身后，七嘴八舌地给自己、也给陆灼壮胆：
“对！陆少威武！”
“就是！有我们陆少在，谁都不怕！”
“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，有种就出来！”
一群纨绔子弟，此刻挤作一团朝着浓雾叫嚣。
他们的叫嚣声，如同石子投入深潭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浓雾只是沉默地翻滚着。
那之前清晰的“沙沙”声也消失了。
死寂。
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压抑、都要令人窒息的死寂，笼罩了下来。
连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变得异常清晰。
这种沉默，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心慌。
“出来！”陆灼狂傲道，“看看是你的蛇皮硬，还是本少爷的剑硬。”
窸窸窣窣……
细微的声响从脚边传来。
众人惊恐地低头，只见一条通体覆盖着细密银鳞、不过尺长的小蛇，正从雾气的边缘缓缓游出。
它姿态优雅，口中竟小心翼翼地衔着一枝含苞待放、萦绕着淡淡月白光华的异花。
“花？”徐朗愣住，完全无法理解这诡异的景象。
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，那小蛇径直游向依旧持剑而立的陆灼。
陆灼提剑就要砍去，大山一下子就拦住了陆灼：“少爷！千万不能杀蛇啊！”
这一拦，那条小白蛇无视刀剑的锋利，灵巧地缠绕而上，冰凉的鳞片擦过剑身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它歪着头看着陆灼，吐着信子。
众人看着这条蛇。
“陆少，这条蛇看着是要给你送花？”
“我们陆少风流倜傥，就连妖精都看上我们陆少。”
“我看是怕了！要是惹怒我们陆少爷，改天一把火就把这破山烧了。”
陆灼挑眉：“识时务者为俊杰，管你蛇仙蛇妖。”
他伸出手碰触了那朵花。
“少爷!不能碰啊！”大山开口。
话刚说完了。
就在他指尖接触到花瓣的刹那！
异变陡生！
那朵花瞬间化作一团月白色光华，如同拥有生命般，迅速缠绕上他的手腕。
陆灼大惊以为被偷袭，他朝着手腕看去，一阵温热与刺痛交织的奇异感觉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深深烙印进他的皮肤与骨髓。
光芒散去。
只见陆灼的左手手腕上，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印记，一条若隐若现的小白蛇。
而那条送来花的小蛇，早已松开剑身，悄无声息地滑入草丛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与此同时，周围那浓得化不开困了他们许久的雾气，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。
月光清辉洒落，清晰地照亮了林间小路，甚至能远远望见他们来时留下的马蹄印。
“雾、雾散了！路出来了！”胖子惊喜地大叫。
“还是我们陆少爷厉害！”
陆灼再垂眸只见刚刚手腕上印记消失了。
大山脸色瞬间惨白如纸，嘴唇哆嗦着，最终却什么也没敢说，只是用极度恐惧和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家少爷。
陆灼骑在马上：“那当然，就算这山里有精怪，也不敢近小爷我的身！”
本想按照原计划去醉仙楼喝个痛快，但被这么一闹，回到京城，陆灼兴致全无。
他回到家将自己浸入汉白玉砌成的硕大浴池中。
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，驱散着山间的寒意，水汽弥漫开来，带着名贵香料的芬芳。
他抬起手，手腕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。
是自己的错觉吗？
“哼，谅它也不敢来。”
强烈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。
陆灼靠在池边，眼皮越来越沉，最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恍惚间，他感觉浴池中的水，似乎变得……凉了一些，水波也异常地荡漾起来。
一种滑腻、冰凉的触感，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。
陆灼猛地一个激灵。
他低头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清澈的池水下，一条白色鳞片的蛇尾，正优雅而缓慢地缠绕上他的小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