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之羽:揽月104
地牢深处,潮湿阴冷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,只有火把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打破死寂。
郑南衣被粗重的铁链吊在半空,双臂展开,如同折翼的鸟。
身上那件曾经鲜艳的嫁衣,如今已是破损不堪,沾满污渍,颜色黯淡,如同她此刻的命运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不疾不徐,在这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。
宫远徵踱步而入,目光落在昏迷的郑南衣身上,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的冷漠。
他没有立刻叫醒她,而是走到一旁放置刑具的木架边,那里随意放着一个粗糙的瓷碗。
他伸出修长的手指,在碗沿上轻轻一弹。
“叮——”
一声清脆的鸣音在地牢中回荡,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。
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,郑南衣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痉挛了一下,长长的睫毛颤动,艰难地睁开了眼睛。
意识回笼,身体的剧痛瞬间将她淹没。
她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,那个精致狠辣的少年。
宫远徵见她醒来,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,声音平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:
“无锋的魑,被当成弃子的滋味,不好受吧?真可怜啊。”
郑南衣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,强撑着抬起头,眼神里是穷途末路的疯狂与固执:
“我们无锋的人,不怕死!”
“是,很多人都不怕死。”
宫远徵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一个酒壶,往瓷碗里倒了些许的液体,
“嘴硬的人我见得多了。可有时候,活着……比死可怕多了。”
他端起那碗液体,缓步走到郑南衣面前。
“你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善用毒的宫远徵吧!”
郑南衣盯着那碗疑似毒酒的东西,瞳孔紧缩,嘶声道,
“我就算是死,也绝不喝你的毒酒!”
“啧啧啧,”
宫远徵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种残忍的笑,
“你还是太天真了。有时候,让人开口,并不一定需要用毒。”
说着,他手腕一倾,碗中的暗红色液体倾泻而下,浇在郑南衣面前冰冷的地面上。
“呲——”
液体接触到地面,立刻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烟,伴随着腐蚀的声响,石地上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。
郑南衣的呼吸一滞。
宫远徵丢掉空碗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细微的恐惧,声音如同毒蛇吐信:
“你这个被推出来送死的弃子,拼了命想要保护的,是谁呢?”
他微微歪头,观察着郑南衣的反应,
“是那个……云为衫?”
郑南衣紧抿着唇,眼神死死地盯着地面,没有任何表示。
宫远徵也不着急,换了个名字,语气更加笃定:
“那就是……上官浅了。”
这个名字一出现,在郑南衣早已紧绷的心弦上狠狠拨动了一下。她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瞬,尽管她极力控制,但那瞬间泄露的情绪,足以让宫远徵捕捉到。
“你们……怎么会知道?”
郑南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与绝望。
她不明白,宫门是如何如此精准地锁定了她们三人?
宫远徵脸上浮现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,他凑近一些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轻轻说道:
“这还要……多谢你啊,郑姑娘。”
他没有解释是如何“多谢”,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,配合着他洞悉一切的眼神,无疑是在郑南衣濒临崩溃的精神上,又加了一根沉重的稻草。
说完,宫远徵不再看她脸上交织的震惊与不甘。
他转身,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间充满绝望气息的牢房。
女客院落。
云为衫从昏沉中醒来,意识尚未完全清晰,便感觉到身上的触感不对。
她猛地坐起身,低头一看,心头骤然一沉。
那身新娘装扮的红底金线绣花嫁衣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素净的月白色衣裙。
身处虎狼之穴,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意味着未知的危险。
她深吸一口气,整理好表情,打开房门。
门外,两名身着宫门侍女服饰的女子早已垂手等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