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7章 觉得他和陆京洲很像
岑予衿也和医院积极沟通治疗方案。
可是没有半点作用。
那个男人……
有点赖上自己的感觉了。
不过也实在是没有办法,他的智力还没有5岁小孩高!
出院那天,看着他眼巴巴的可怜劲儿,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陆京洲。
陆京洲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,她绝对受不了,还是没忍住把他带回了檀月山庄。
岑予衿站在病房门口,看着换下病号服,穿着一身崭新但明显不太合身休闲装的男人。
他个子很高,肩宽腿长,本该是极出色的外貌,此刻却微微弓着背,双手有些无措地垂在身侧。
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,里面盛满了孩童般的依赖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额头上还贴着一小块纱布,是之前受伤留下的。
“姐……姐?”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,声音低沉,却带着一种怪异的稚气。
岑予衿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医生反复强调,他大脑受创,目前认知和行为能力退化严重,且恢复期不定,需要耐心和妥善的照顾。
陆京洲那边还没消息,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回国,她又实在无法将这样一个“大孩子”独自丢在医院或随便安置。
“嗯,走吧,回家。”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,朝他伸出手。
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,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赏。
他小心翼翼的慢慢地伸出手,却不是握住,而是用两根手指,轻轻捏住了岑予衿的袖口,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,仿佛怕把她碰坏了。
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岑予衿一惊,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他的手,毕竟他的智力就是倒退回了5岁小孩。
他也是个成年人。
这种依恋式的触碰,让她心里下意识地升起一丝戒备和不适。
就在她手腕微动,想要抽回的瞬间,她清楚地看到,他眼底那点微弱的光,因为她这个抗拒的动作,倏地暗了下去。
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手,手指蜷缩起来,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,肩膀也垮了下来。
他低着头,不敢再看她,嘴唇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发不出声音。
那浓密的长睫毛颤抖着。
很快,眼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,鼻尖也轻轻抽动了一下。
他瘪了瘪嘴,嘴角向下撇着,明明是一张成年男性深邃硬朗的脸,此刻却因为那毫不掩饰的委屈和即将到来的泪水。
显示出一种极其矛盾又脆弱的稚气,“姐姐,你是不是不喜欢我,不要我了?”
那是一种完全放弃防备、纯粹因为被拒绝而受伤的孩子气的表情。
岑予衿的心猛地一揪。
她想起医生的话,【患者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,极度缺乏安全感,对外界的反应会非常直接和原始。他可能会像幼儿一样,用哭闹、依赖、退缩等方式来表达需求和情绪……】
也想起自己刚才在病房门口,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时,那一瞬间的心软。
她到底在怕什么?
怕一个连电视遥控器都要她教、会因为找不到她就蹲在门外地上画圈圈的“孩子”吗?
愧疚感瞬间淹没了那点微末的戒备。
“不是……我没有……”岑予衿有些慌乱地开口,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。
她重新伸出手,这次没有去碰他,只是掌心向上,摊开在他面前,做了一个邀请和安抚的手势,“我的意思是,你可以……可以牵着我的手,好吗?这样更安全。”
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而温柔,带着鼓励。
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,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,又飞快地垂下视线,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白皙手掌上。
他犹豫着,试探着,再次伸出自己的手。
这一次,不再是捏着袖口,而是用他宽大的、骨节分明的手,小心翼翼地、虚虚地握住了岑予衿的几根手指。
他的掌心有些凉,带着轻微的汗意,力道依然很轻,仿佛握住的是一件极易碎的珍宝。
握住了,他立刻又抬起眼看她,像是在确认她没有再次表现出反感。
岑予衿压下心头那点异样,轻轻回握了一下,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。“好了,我们回家。”
他眼里的泪意没有滚落下来,只是眼眶依旧红红的。
他点了点头,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,手指乖乖地被她握着,那份依赖和不安,透过掌心微凉的触感,清晰地传递过来。
岑予衿领着他往外走,心里却五味杂陈。
回檀月山庄的路上,他很安静。
紧紧挨着车窗坐着,好奇地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,偶尔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。
比如广场上巨大的气球玩偶,或者色彩鲜艳的冰淇淋车,会转过头,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岑予衿,用手指指外面,却不说话。
岑予衿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轻声解释,“那是卖冰淇淋的车。”
或者,“那个大气球是广告。”
他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继续扒着窗户看。
车子驶入檀月山庄,停稳。
岑予衿刚解开安全带,他已经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,却只是站在车边,等着她。
岑予衿领着他往里走。
他对这个宽敞而精致的环境显得十分拘谨,脚步放得很轻,眼睛却忍不住四处打量。
尤其是看到客厅里摆放的一些设计感强的艺术品或绿植时,会流露出纯粹的好奇。
张嫂迎了上来,看到岑予衿身后高大却透着懵懂的男人,脸上闪过一丝讶异,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,恭敬地打招呼,“少夫人,您回来了。”
怎么有点像陆二少?
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瞬。
“嗯,张嫂,这是……一位需要暂时照顾的朋友,姓谢。”岑予衿简单介绍,没有多说他的情况,“麻烦先带他去客房休息一下,就是我之前让准备的那间。”
她随意用了一个姓氏,要不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。
“好的,少夫人。”张嫂应下,转向他,语气温和,“谢先生,请跟我来。”
他却站着没动,下意识地往岑予衿身边靠了靠,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目光带着询问和不安看向岑予衿。
“去吧,跟张嫂去房间看看,我一会儿过来。”岑予衿安抚道。
他这才迟疑地点点头,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张嫂走了。
岑予衿揉了揉眉心,走向客厅。
佣人端来温水,她刚坐下,就听到旁边两个正在擦拭摆件的年轻女佣小声交谈。
“是有点像,尤其是侧脸轮廓和眉眼……”
“是吧?我也觉得,特别是那眼神沉下来不说话的时候,有点像二少爷……”
“嘘,别乱说,少夫人还在呢。”
岑予衿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。
像陆京洲?
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张带着孩童般依赖和惶恐的脸,除了那份过于出色的骨相可能带来的模糊既视感,她实在没看出哪里像。
阿洲的眼神是深邃而沉静的,即便是温柔的时候,也带着成年男性的内敛和力量感,而非那样全然不设防的懵懂。
或许只是佣人们一时错觉吧。
她没多想,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。
檀月山庄……这里是陆京洲的母亲留下的遗物,对他意义非凡。
这里的一草一木,一砖一瓦,都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和母亲的影子。
陆京洲自己都极少带外人踏入这片私密的领域,更遑论让她将一个来历不明、心智有损且可能带来未知麻烦的男人长期安置在这里。
之前一时心软将他从医院带出来,确实考虑不周。
檀月山庄不是一个合适的长期看护地点,尤其在她怀孕,陆京洲又不在家的情况下。
想到这些岑予衿有了决定。
她找来了陈叔。
“陈叔,有件事要麻烦你。”岑予衿直接道,“刚才那位谢先生的情况,你也看到了。他需要专业的照顾和安静的环境休养,长期住在山庄里不太方便,也会打扰到大家。”
陈叔点点头,表示理解,“少夫人的意思是?”
“我想麻烦你在外面找一处合适的房子,环境清静些,安保要好,交通方便就医。再请一位经验丰富、有耐心的专业护工,最好是男性,方便照顾。”
岑予衿条理清晰地安排,“房子找好后,你暂时过去亲自照看一段时间,确保一切安排妥当,等谢先生适应了再说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费用方面不用担心,直接从我的账户走。最重要的是,要保证他的安全和妥善的照顾。”
陈叔略一沉吟,便应承下来,“少夫人考虑得周到,我明白了。我这就去办,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和人选。”
“辛苦你了,陈叔。”岑予衿松了口气。
这样安排,既尽了照顾的责任,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和潜在风险,也尊重了檀月山庄对陆京洲的特殊意义。
只是……想到那个男人可能再次露出的被遗弃般的眼神,岑予衿心里还是掠过一丝不忍。
但理智告诉她,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。
她起身,走向他暂时休息的客房。
有些事,需要亲自去说,哪怕他可能理解不了全部。
站在客房门口,她敲了敲门。
里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,门被打开一条缝,他探出半个脑袋,看到是她,眼睛立刻亮了,将门完全拉开。
“姐姐!”他唤道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欣喜。
岑予衿走进去,房间布置得很舒适,但他似乎只是站在房间中央,显得有些无措,连外套都没脱。
“在这里还习惯吗?”岑予衿问。
他点点头,又摇摇头,走到窗边,指了指外面漂亮的花园,“好看。”
然后他又看向岑予衿,眼神里带着依赖,“姐姐,住?”
岑予衿明白他在问是不是住在这里。
她斟酌了一下用词,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说,“这里……是暂时的。姐姐给你找了另一个更舒服、更适合你休息的地方,会有专门的叔叔照顾你,陪你玩,好吗?”
他的表情明显愣住了,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,嘴角慢慢向下撇。
他看看房间,又看看岑予衿,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,“姐姐……不去?”
“姐姐会去看你的,”岑予衿保证道,心里那点不忍又冒了出来,“但是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,需要休息,不能一直陪着你。新的地方有很好的叔叔,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你。”
他低下头,不说话,浓密的睫毛垂下,遮住了眼睛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很小声地说,“听话。”
意思是,他会听话,所以能不能不走?
岑予衿心口一涩,几乎要动摇。
但她还是狠了狠心,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,“你很乖。新家很快准备好了,到时候陈叔会来接你。那里有电视看,有花园,比这里还大。”
他没有再反驳,只是依旧低着头,肩膀微微耷拉着,像一株蔫了的小草。
岑予衿知道他听懂了,至少听懂了他要离开这里。
“你先休息吧,晚饭会送到房间来。”岑予衿说完,有些仓促地离开了房间,怕自己再多待一刻,又会心软改变主意。
下午,陈叔就安排好把人送走了,岑予衿重重松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