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1章 献计献的很好,下次别献了
第二天,天还没完全亮。
晏绯已经早早起床,带着一队精锐的狩猎队员,悄无声息地出发了。
沈雨桥在凌晨三点多,又迷迷糊糊地补了一觉。
大约五点左右,他自然醒来。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、还残留着晏绯体温的位置,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,但很快就被满满当当的日程给冲淡了。
他利索地起床,洗漱完毕,正准备再检查一遍今天要用的演讲稿和审讯提纲——
“咚咚咚。” 一阵轻柔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。
这么早?会是谁?沈雨桥有些疑惑地走过去,打开了门。
门外站着的,是一位身材高瘦挺拔、化为人形的兽人。
他有着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灰黑色短发,面容苍白而狭长,眼窝深陷,鼻梁高挺,薄薄的嘴唇总是习惯性地抿成一条线,整体透着一股阴郁、冷静、甚至有些刻薄的气质。
这就是鹫羽的人形。
一位蛇鹫兽人,也是不久前才从南方投诚过来的“前”谋士。
沈雨桥在私下里,总戏称他为“贾诩”——这倒不是冤枉他,因为据师父和沈雨桥的考证,这位鹫羽,还真就是贾诩的异世界同位体。
此刻,正努力地在他那张天生就写着阴谋家的脸上,挤出一个自以为非常温和、友善的笑容。
只可惜,那笑容,怎么看都带着点皮笑肉不笑的僵硬感,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。
“鹫羽?” 沈雨桥有些意外,“这么早……有事?”
“祭司大人安好。” 鹫羽微微躬身,行了个礼,声音低沉而沙哑,“听闻祭司大人今日要提审那名豹猫俘虏?”
“对。” 沈雨桥点点头,“怎么了?”
“不知……祭司大人可曾准备了什么特别的审讯手段?” 鹫羽的眼中,闪过一丝精光。
“呃……” 沈雨桥被他问得一愣,老实回答:“还没……就是准备按流程,先问问话……”
他确实没想过要动用什么酷刑或者特殊手段。
毕竟,他本质上还是个现代文明社会长大的青年,对刑讯逼供这一套,有着本能的排斥。
“哦——” 鹫羽拖长了音调,脸上那温和的笑容,瞬间变得更加灿烂了。
他从袖中,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,双手递了过来:
“那真是太巧了!”
“属下这里,恰好有一些小小的‘建议’,或许能为祭司大人分忧!”
“此乃《问讯十策》,祭司大人或可……酌情采纳。”
沈雨桥将信将疑地接过了那张纸。鹫羽再次行了一礼,便转身,迈着他那特有的、不紧不慢的步子,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中。
关上门,沈雨桥还没来得及看,师父就“嗖”地一下从房梁上飘了下来,凑到纸边,扫了一眼。
“嚯——!” 师父发出了一声夸张的惊叹,“哇!缺德冒烟啊!这家伙……是真不怕遭天谴吗?”
沈雨桥好奇地展开纸张,仔细看了起来。越看,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,后背甚至都冒出了一层冷汗!
这所谓的《问讯十策》,里面写的,根本不是什么常规的审讯技巧。
而是一系列环环相扣、直击人性弱点、堪称“诛心”的心理战术与精神压迫法。
从环境布置、时间控制、语言陷阱、到利用恐惧、制造幻觉、甚至还有针对兽人原型的特定恐吓手段……每一条,都极其阴损,且效果……恐怕会非常显著。
比如其中一条写道:“可将其置于狭小黑暗铁笼中,不予饮食,仅以滴水管悬于其鼻尖前三寸,令其望而不得……”
这……这哪里是审讯?这简直是精神折磨。
虽然纸上明确写着“此策不伤皮肉,难留痕迹”,但沈雨桥毫不怀疑,这一套流程走下来,估计不死也得精神崩溃。
“这……也太不人道了……” 沈雨桥喃喃道,“而且,这尺度太难把握了!万一一个不小心,直接把那豹猫给逼疯了、或者吓死了怎么办?我们还需要从她嘴里掏出关于南方和透墨索斯的情报呢!”
他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,却感觉重如千斤。
最终,他还是摇了摇头,将那张纸,郑重地放回了书桌的抽屉里。
“算了……” 他对师父说,“还是用我自己的方法吧。虽然慢一点,但至少……心里踏实。”
师父飘在一边,看着沈雨桥的举动,忍不住又“啧”了一声,吐槽道:
“说起来……那豹猫和这鹫羽,不都是从南方过来的吗?按理说,也算有点‘同乡之谊’吧?这家伙……下手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!”
沈雨桥闻言,却笑了笑。
他走到窗边,看着鹫羽消失的方向,语气带着几分了然:
“师父,您还不了解他吗?”
“我觉得……鹫羽他,可能压根就不是冲着‘同乡’或者‘对敌’去的。”
“他纯粹就是……” 沈雨桥顿了顿,找到了一个精准的形容:
“——‘技痒’了。”
“他就是单纯地热爱‘献毒计’这个过程本身!就像厨师看到好食材就想露一手,画家看到好风景就想画下来一样。”
“至于这计策用了之后,结果是好是坏,对谁有利对谁有害……恐怕,在他那充满了奇谋诡道的脑子里,反而是次要的考虑了。”
师父:“……无语。”
好吧。沈雨桥心想,看来今天审讯豹猫,还得靠自己那套“以理服人、以情动人”的笨办法了。
虽然效率可能低了点,但至少……晚上能睡得着觉。
他整理了一下衣袍,拿起准备好的提纲,深吸一口气,朝着临时关押俘虏的石屋走去。
关押豹猫的石屋,位于赤狐部落聚居地边缘,一处相对僻静、但视野开阔的地方。
这里,早已被晏绯亲自指派了四名部落里最精锐、最警觉的战士,两人一组,轮流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把守着。
守卫们神情肃穆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不仅如此——石屋那低矮的门楣和唯一的一扇小窗上,都赫然贴着两张符纸。
这正是前几日,沈雨桥他们从南方归来,趴在晏绯背上、困得东倒西歪时,却硬是强撑着爬起来,从袖子里哆哆嗦嗦掏出来,塞给晏绯的那两张“困灵符”!
当时,沈雨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,还口齿不清地叮嘱晏绯:“贴……贴好……一定要贴牢……那只豹猫……会点道术……尤其是……纸人借魂之类的……邪门歪道……必须……严加……看管……”
说完,他脑袋一歪,就在晏绯毛茸茸的背上。
晏绯自然不敢大意。
他亲自监督,将这两张困灵符,稳稳地贴在了石屋的关键位置上。
有此符在,想必那豹猫纵有通天邪术,也难以兴风作浪了。
“吱呀——” 一声沉闷的响动。
沈雨桥在守卫的示意下,亲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。
石屋内,光线昏暗,只有高处那个被木条封住大半的小窗,透进几缕微弱的晨光。
借着这昏暗的光线,沈雨桥看清了屋内的情形:
只见那只化为人形的豹猫兽人,正蜷缩在石屋中央的干草堆上。
她的四肢,被一种特制的、浸过药的红色麻绳,以一种既限制了大部分活动能力、又不至于让她血液不通的方式,牢牢地捆绑着。
她的双腿,从脚踝到膝盖上方,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,迫使她只能保持跪坐或侧卧的姿势,无法站立或奔跑。
她的双臂,则被反剪在身后,手腕交叠着被缚住,然后绳头向上,穿过屋顶垂下的一根环,再轻轻拉紧,让她的手臂被吊在一个不至于脱臼、却又无法发力挣扎的角度。
这种捆绑方式,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:既确保了囚犯无法逃脱,又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对她造成永久性的身体伤害,方便日后的审讯与处置。
听到开门声,豹猫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。
她缓缓地抬起头,露出一张苍白而憔悴、却依旧带着几分野性难驯的脸庞。
那双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幽亮的竖瞳,冷冷地、带着一丝警惕与敌意,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沈雨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