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0章 烫手的山芋怎么处理?
男人哭得浑身都在抖,攥着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,执拗地不肯松开。
眼泪混着额头渗出的冷汗,濡湿了额发,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此刻因痛苦和稚气的无助而扭曲,呈现出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脆弱感。
岑予衿的心跳被他这举动打乱了节奏——怕的!
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……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。
她不敢再用力挣脱,怕刺激到他,也怕扯动他身上的伤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保镖带着护士和闻讯赶来的主治医生冲了进来。
“怎么回事?!”主治医生快步上前,看到清醒的病人和被抓着的岑予衿,也是一愣。
“他醒了,突然抓住我,然后就……”岑予衿有些无措地解释,手腕上的冰冷触感和男人持续的痛哭声让她心慌。
医生迅速反应过来,一边检查监测仪器,一边靠近病床,“先生?你能听到我说话吗?感觉哪里疼?能不能先放开陆太太?”
他的声音温和而专业。
然而,病床上的男人对医生的靠近表现出极大的抗拒。
他哭声一顿,随即更加尖锐,身体猛地向后缩,却因动作牵动伤口而痛得脸色煞白。
唯一不变的,是死死抓着岑予衿手腕的那只手,抓得更加紧,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。
“走开!走开!姐姐……姐姐救我!”他惊恐地瞪大眼睛,视线越过医生,死死锁在岑予衿脸上,泪水涟涟,满是哀求。
医生和护士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医生示意大家稍退,尽量不去刺激病人,压低声音对岑予衿说,“陆太太,他现在的认知状态可能出现了严重问题。脑部受创可能导致多种后遗症,包括意识混乱、记忆障碍……他目前的表现,很像受到了巨大刺激后的创伤性应激反应,并且认知水平暂时退回到了儿童阶段,或者出现了类似解离的状态。他对您似乎产生了强烈的依赖。”
岑予衿想应该是因为他昏迷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她,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,所以才会这样。
岑予衿听着,目光落在男人那双盛满泪水、只有恐惧和依赖的眼睛里,心头沉甸甸的。
这比单纯的昏迷不醒,更加棘手。
“那……现在怎么办?”她问,手腕已经有些麻木了。
“我们先尝试用一些温和的镇定药物,缓解他的情绪。但他的身体还很虚弱,需要评估后才能确定用药方案。
目前看来,您的存在对他有安抚作用,如果可以……能否请您暂时配合一下,安抚住他的情绪?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检查和处理。”
医生语气带着恳切和无奈。
显然现在暴力挣脱或强行镇静对现在的病人来说风险不小。
岑予衿看着男人那张惨白到写满无助的脸,想到他是因自己而卷入这场无妄之灾,想到那句微弱的“救救我”,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主要……这个人莫名还有点小帅!
他身上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,但又不知道到底哪熟悉。
她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,选择了配合医生。
她尽量放松自己被抓住的手臂,忍着不适,微微倾身,用更轻柔的声音对他说,“你看,医生叔叔和护士小姐姐是来帮你的,让你不那么疼。我们不怕,好不好?我在这里,不会丢下你的。”
她重复着哄劝的话,语调平缓,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耐心。
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这么大的大孩儿说过话。
自己都要崩溃了。
也许是她的声音起到了作用,男人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,变成断续的抽噎。
身体也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,但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,手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,力道稍微放松了些。
护士趁机上前,动作极其迅速地为他注射了镇静和止痛的药物。
医生也得以初步检查了他的瞳孔反应和基本生命体征。
“暂时稳定了。”医生松了口气,对岑予衿低声道,“但他这种状态需要神经内科和康复科介入详细评估。陆太太,您恐怕还得再坚持一会儿,等药效完全上来,他睡过去再说。”
岑予衿只能应下。
她僵立在床边,任由男人抓着她的手,看着他眼里的惊惶慢慢被药力带来的困倦取代。
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,一颤一颤的,最终缓缓阖上。
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,抓住她的手无力地松脱,滑落在床单上,岑予衿才如释重负地后退一步,轻轻活动着已经僵硬发红的手腕。
“他大概会睡几个小时。”医生记录着数据,“我们会尽快安排联合会诊。另外,关于他的身份……”
医生摇了摇头,“警察那边暂时还是没有消息。他现在的状况,也无法提供任何线索。”
岑予衿看着床上沉沉睡去,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不安的陌生男人,一种更加沉重的责任感压了下来。
救人是出于本能和愧疚,可现在,人救活了,却成了一个心智受损、无依无靠的大宝宝,还莫名对她产生了雏鸟般的依赖。
她该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?
离开医院时,天色已近黄昏。
岑予衿坐进车里,疲惫地揉了揉眉心。
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冰冷而用力的触感,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岑予衿莫名抖了抖,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……
要配合医生治疗……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配合。
陆京洲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呀?
他再不回来,她要去国外找他了。
愁死人了。
经过那件事情之后,她已经不敢再开车了。
车门轻轻关上,隔绝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和冬日的寒风。
岑予衿靠在后座柔软的皮质座椅上,终于能舒一口气,疲惫地闭上眼睛。
司机老陈平稳地发动了车子,驶入傍晚的车流中。
车内温暖安静,只有引擎的低鸣和座椅加热带来的细微暖意。
她需要暂时忘掉那只手腕上残留的触感。
然而,刚驶出两个路口,包里的手机就尖锐地震动起来,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。
岑予衿蹙眉拿出手机,屏幕上跳动着【宝儿言言】四个字。
她的大明星又怎么了?
刚接通,苏乐言熟悉的声音就噼里啪啦砸了过来,带着明显的焦躁和不安,“衿衿!快!立刻!马上!来城西分局捞我!没招了!”
岑予衿太阳穴突突一跳,彻底没了休息的心思,“言言?你又怎么了?怎么跑警察局去了?”
她下意识坐直身体,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“我把人给揍了!”苏乐言说得干脆利落,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隐约的争执和警察维持秩序的声音。
“具体是怎么回事儿?”岑予衿这一天天的,担惊受怕的日子真是过够了。
“衿衿,你赶紧来警局,电话里说不清楚。”
岑予衿认命地叹了口气,对司机老陈道,“陈叔,去城西分局。”
“是,太太。”老陈沉稳地应了一声,在前方路口调转方向。
车子驶向城西,岑予衿靠在座椅上,只觉得身心俱疲。
医院里那个大麻烦还没理出头绪,闺蜜这边又捅了篓子。
她揉了揉太阳穴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先解决一件是一件。
到了城西分局,刚走进略显嘈杂的大厅。
岑予衿就看见苏乐言坐在角落的长椅上,低着头,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,但那股子倔强又懊恼的气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。
她身边坐着她的助理小杨,正焦急地张望着。
“言言。”岑予衿快步走过去。
苏乐言闻声抬头,露出一张即使狼狈也难掩明艳,此刻却带着明显烦躁和一丝苍白的脸。
她看到岑予衿,眼睛亮了一下,随即又垮下肩膀,“衿衿,你可算来了!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?伤到人了吗?对方怎么样?”岑予衿在她身边坐下,压低声音问。
“就在‘云顶’那个私人会所,我本来约了人谈个剧本意向,结果碰上我以前那个傻逼经纪人!”
苏乐言的声音陡然拔高,怒气未消,“他带着个金主模样的老男人,非要拉我去陪酒,说什么‘给条明路’,话里话外难听死了!我一时没忍住,就……”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点懊恼,“就泼了他一杯酒,顺手推了一下……谁知道那老男人没站稳,撞桌子上了,额头磕破点皮,他们就报警了!”
岑予衿听得头更疼了。
苏乐言是正当红的演技派小花,年初和前经纪公司闹解约闹得沸沸扬扬,官司刚打完不久,正处于空窗期,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。
“现在对方什么态度?严重吗?”岑予衿问,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处理。
“对方嚷嚷着要验伤,要起诉我故意伤害,要让我上头条身败名裂!”
苏乐言又气又急,“衿衿,你知道我现在经不起这种负面新闻……而且那老男人眼神特恶心,我怕……”
岑予衿皱眉,娱乐圈的事情她不太清楚,但也不是一点人脉都没有,“你别担心,我让谢司喻过来一趟。”
谢司喻?!
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?
“哪个……哪个谢司喻?”苏乐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,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。
“还能有哪个谢司喻,京城最大娱乐公司的执行总裁,谢家大少爷谢司喻!”
苏乐言明显更慌了,“京城有几个谢司喻?你说的那个谢司喻和周时越是什么关系呀?”
“我知道的就只有一个,他们以前是好兄弟……现在不太清楚。”
谢司喻还是岑予衿通过周时越认识的。
苏乐言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,“别……别,不用打电话了。”
岑予衿眉头皱的更紧了,“怎么了?你认识他?”
苏乐言那表情都要哭了,“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,如果是那个的话……他……他……也在医院。”
岑予衿都懵了,她这话是什么意思?
“不是……言言,今天晚上你到底打了多少个人进医院?”